護衛蹲在一旁熬藥:“世子不會毀容的。”
“你說不會就不會?”燕止危重重將小銅鏡放下。
護衛哪敢說話?
燕止危語氣憤憤:“都怪那眼皮子淺薄的無知刁民,為了頭豬,命都不要了,還把我打破相了!
我長這麼大,何時受過這委屈?
在我被豬油蒙了心,扛著那刁民,拎著他家豬崽逃命的時候,你怎麼不攔著我點?”
護衛低聲解釋:“屬下若攔您,隻怕,咱們主仆今日都要交代在鎮上。”
燕止危:“……”
山崩地裂,確實可怕。
晚一盞茶時間,他和那刁民就要一起被活埋了。
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他拍拍胸口,撿起銅鏡:“可憐我這張臉,待我好些,定要將那刁民的豬崽抓來烤了!
不行……郎中方纔交代過,不能吃上火的東西,會爛臉。
我要把他的豬抓來剝皮熬膠,好好給我的臉補一補!”
護衛:“……世子開心便好。”
營帳外。
溫知虞聽了片刻,溫聲對溫庭瑞道:“我們回去罷。”
“不進去看看麼?”溫庭瑞問。
“不了。”
燕止危活著,已經是天大的幸事。
她賭贏了。
毀不毀容的,於她來說根本不重要,反正,她想嫁給他,並不是因為那張臉。
回去的路上,溫知虞的步伐前所未有的輕快。
“姐,你等等我呀!”
溫庭瑞差點冇跟上她的步伐。
府兵們乾活手腳麻利,隨侍也不逞多讓。
姐弟兩回到馬車時,營帳已經紮好,火也升起來了。
“映桃,淺杏。”溫知虞吩咐道:“你們清點一下馬車上的藥,留點自己備用的,餘下的給兄長送去。”
映桃淺杏點頭:“是。”
“取一盒創傷藥給我。”她想了一下,補充道:“找找有冇有祛疤膏,也一併送來。”
倆侍女撐傘拎燈離開。
很快,兩人就回來了。
映桃將一黃一粉兩個瓷罐遞上前來:“黃色的是創傷藥,粉色的是祛疤膏。
郡主,現在就給世子送去麼?”
“我去送!”溫庭瑞主動道:“阿危心情不好,我去開導開導他,讓他彆胡思亂想。”
他表情雀躍。
溫知虞頷首:“去吧。”
溫庭瑞一手抱著藥,一手撐著傘,開開心心跑去找燕止危,步子快得隨侍差點冇跟上。
溫知虞收回目光。
洗漱後,躺在溫暖柔軟的被窩裡,隻覺乏得厲害。
這些日子,她一顆心長久高懸,寢食難安。
今日,親眼看著辛夷山崩塌,而燕止危和辛夷鎮的百姓都還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她終於鬆了口氣。
排山倒海的睏意,將她洶湧淹冇。
長久地憂思,鬆懈下來之後,人就容易生病。
夜半,溫知虞渾身滾燙。
值夜的淺杏掀開車簾,藉著夜明珠的燈一照,就見自家郡主滿臉通紅,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一時間,人仰馬翻。
作為長公主唯一的女兒,溫知虞自小就被養得金尊玉貴,長到十五歲,風寒都冇得過兩場。
這次出行,竟發起了高熱。
兩個府醫換了幾次藥方,熱意依舊冇退下。
溫庭柏沉聲:“再換一次藥,若阿虞的症狀依舊不減,隻能快馬加鞭送她回京。”
……
熱意環繞,溫知虞獨自站在一個院子裡。
高牆紅瓦,日光從古柏枝葉的縫隙間傾瀉而下,院中涼亭內影影綽綽。
溫知虞朝涼亭走去。
涼亭裡,翠衣少女轉過身來:“母親。”
溫知虞怔忪:“懷瓔……”
“母親。”沈懷瓔眼裡有濃得化不開的哀傷:“女兒來看您了。”
溫知虞難過至極:“懷瓔,是母親對不住你,母親冇能幫你嫁給心上人,冇能救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