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心裡也清楚,這根本不一樣。
他男扮女裝,是無路可走纔出此下策,但凡他妹妹出了一點兒差池,他們兄妹兩個,都是欺君之罪,死路一條。
但是薑清慈不一樣。
她手裡有權有勢,即便身份被戳穿,也還能背水一戰和對方殊死一鬥。
“今天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這樣最好。”薑清慈漫不經心地勾挑著外袍搭在肩上的帶子,語氣輕輕柔柔的,“你也是個聰明人,我不會為難你。拉你上車本來不是我的意思,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你可以選擇離開,也可以選擇留下來。”
“我留下來。”柳如煙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樣乾脆,倒是出乎薑清慈的預料。
柳如煙瞥了眼她握在手裡的刀,那是她剛纔從顧宴禮的影衛手裡搶過來的,他問:“其實如果我選擇離開的話,你現在就會殺了我的,是不是?”
薑清慈挑眉:“有的時候,你其實可以不用這麼聰明的。”
柳如煙說:“我會留下來,不止是因為我要活下來,而是你答應過我,不管我妹妹出了什麼事,你都會保下她。”
“是的,我從不食言。”薑清慈點點頭,“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柳如煙鬆了口氣,“那我冇什麼想說的了,我留下來,效忠你。”
“起來吧。”薑清慈將手裡的刀轉了個方向,刀刃朝向自己,“你妹妹那裡,我已經托人多加關照了,你大可放心。”
說完,便回了房,關上門。
虛驚一場過,便又將自己扔回到床上繼續睡。
裴知聿回京那天,薑清慈破天荒起了個大早跟著顧宴禮去接。
和陳八山待久了,她總覺得給人接風洗塵不能空著手,便想著牽兩隻羊過去。
陳八山不樂意,任憑她怎麼說,也隻肯給她一隻羊:“你堂堂一個丞相,總從我這兒順手牽羊像什麼話?”
“你的羊,咬破了我的羊皮毯子。”薑清慈指了指他手裡的羊,又指了指自己,最後對他比了一個五,“五條,按市價算的話,你得賠我二十八隻羊……”
“成成成,給你就是了!”
陳八山胡亂把牽繩往她手裡塞,慢吞吞地跟著她往宴席的方向走。
見四周無人,悄悄壓低了聲音問:“我聽說,你拉著羊去顧宴禮的王府拉了坨大的?”
薑清慈無語,擠出來幾個字:“不是我拉的。”
“知道不是你拉的。”陳八山白了她一眼,笑眯眯的,“行啊你小子,頗有老夫當年的風範。這樣,等哪天你這丞相乾不下去了,來找老夫,老夫給你推薦個絕妙的隱居的地點,保證不會有任何人能找到你。”
備受兩個上司“壓迫”的薑清慈心裡那點兒想擺爛的心思,此刻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她也壓低了聲音問:“現在能說嗎?”
“說什麼?”似笑非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兩人肩上同時落上一隻手,將兩人推開,明黃色的身影就擠了進來,“也說給朕聽聽唄?”
薑清慈默默和陳八山對視一眼,一老一少,像被夫子抓包的學生一樣,默契地閉上嘴不說話。
和同僚討論辭官後要去哪裡歸隱,卻被上司抓了個現形,兩人都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好在沈確的注意力不在這上麵,他看見薑清慈手裡牽的兩隻羊,訝然:
“薑卿這羊,還是給皇叔的嗎?”
“不是。”薑清慈搖頭說,“是臣給裴侍郎接風洗塵的賀禮。”
沈確一臉惋惜:“那真可惜,朕記得皇叔也很喜歡羊來著,薑卿厚此薄彼的話,皇叔會不會不開心?這樣吧,朕做主,改天再給皇叔送幾隻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