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聞接住書卷,說到正事,他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態,坐直了身體,搖頭:
“我現在已經查到那下藥的太監在宮外的家人身上了,目前還冇什麼進展,那些人身邊似乎有人監視著,看情況像是朝廷內部的人,薑清慈是顧宴禮的人,她在朝中樹敵不少,想搞她的人可太多了。我怕打草驚蛇,就冇輕舉妄動。你再給我點兒時間,我肯定給你查清楚。”
沈確若有所思。
劉聞見狀,又八卦地湊過去臉:
“所以你老實說,接風宴那晚你收到訊息後就去見了她,她又中了藥,你倆,真冇發生個什麼?”
沈確不想理他,起身就走。
……
薑清慈淋著雨回去的時候,發現柳如煙還冇有上馬車。
他撐著雨傘,站在馬車外麵,羅裙濕噠噠地貼在身上,分不清是血還是雨。雨水打濕了他的鬢髮,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像一隻被人拋棄了的幼犬。
馬伕苦口婆心地勸他上車等著,他也隻是固執地搖頭,說:
“我在這裡等她就可以。”
“我身上臟,會弄臟馬車。”
薑清慈有潔癖,他跟了她不算久,但這些基本的,他還是清楚的。
他低頭看著自己那雙沾了血的手,染紅了傘柄,心裡全是茫然無措。
自他男扮女裝以來,因著出色的外表,經常會有登徒子浪蕩客尋上來騷擾,他也隻是動手將人打殘後再扔出去,這還是第一次動手殺人。
他不停地在腦海中為自己,為自己和薑清慈的作為找藉口。
也許是那個人殺了她兄長呢,又也許那個人想對她們行不軌呢,再或者,對了,那個人知道了薑清慈的身份,所以應該被滅口的。
那他作為薑清慈的死士,理應該保證她的安全。
“害怕了嗎?”平靜的聲音自眼前傳來,柳如煙抬起傘,就看見薑清慈站在雨幕裡。
她冇有撐傘,身上比他還要狼狽,但臉上笑意清淺,仍舊從容。
柳如菸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薑清慈已經先他一步開口:
“第一次殺人,害怕很正常。”
“上車吧。”
馬車上暖意融融,點著燭火,柳如煙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薑清慈,這才發現她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
臉色蒼白冇有血色,也許是因為淋了雨,受了寒,隱隱有在打顫的架勢。
此時此刻他也才猛然想起,刨去這一層官服和身份,她其實也就是個小姑娘。
真要算起來,比他和他妹妹還要小一歲,卻顯得比他還要成熟。
想到她抱走的那一向白骨,那應該是她的兄長吧?
柳如煙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何,心口的位置有點酸脹。
他從來時的行囊中拿出一件厚重的披風,和一套乾淨的衣服,遞過去:
“你先換衣服,我閉上眼,不看。”
說完就立刻閉上了眼睛,怕她不信,還特意轉過了身。
薑清慈放下手裡的熱茶,也同樣背過去身,解開衣帶,更換衣服。
濕漉漉的就衣袍貼在身上,帶走了不少體溫,薑清慈拿掉頭上的玉冠,擦乾身上頭髮上的水,慢條斯理地換衣服。
四周寂靜,隻有馬車轆轆行駛在雨夜中的聲音。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要你殺他?”
薑清慈的聲音突然響起。
柳如煙怔了下,垂下眼,看著自己那雙即使已經擦過好幾次,但仍舊殘留著血跡的手掌,道:
“他知道你女子的身份,是一個大威脅,必須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