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這是什麼味道?”
裴知聿這也纔想起來自己的鞋子上還有被那隻蠢鵝拉的一大坨。
便聽薑清慈十分鎮定地回道:“裴侍郎用來驅蚊的熏香。”
裴知聿一哽,實在佩服他睜眼說瞎話的能力。
顧宴禮眉頭皺得更緊了,冷聲道:“說人話。”
“是屎。”薑清慈低著頭,生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指了指那隻還在抻著脖子嘎嘎亂叫的大鵝,“鵝屎。”
話音落的一瞬間,那隻大鵝大搖大擺地踩到顧宴禮的紫金莽紋靴上,彎腿,噶,又拉了一坨。
比裴知聿腳背上更大的一坨。
顧宴禮的臉徹底黑了。
捏成拳頭的手在忍不住顫抖,先前被鵝咬出來那道口子更疼了,胸膛也因為憤怒而劇烈地上下起伏。
但見他不高興,薑清慈心裡就暢快了。
她憋住笑板著臉,義正言辭地問:“臣現在把這隻鵝燉了?”
“烤了。”顧宴禮閉了閉眼睛,又睜開,眼底滿是肅殺之氣,裴知聿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片成薄片。”
裴知聿問:“那這隻羊?”
“羊腿烤了,其餘的片成薄片,涮了。”
裴知聿和薑清慈大飽口福,來時的一羊一鵝都成了盤中餐,要走的時候,兩人還一人拎了一隻烤羊腿。
“裴侍郎先走吧。”顧宴禮擺擺手,“薑丞相留下來,本王還有事和你說。”
薑清慈要起身的動作又坐了回去。
裴知聿給了她一個幸災樂禍、自求多福的眼神,便揚長而去。
顧宴禮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示意她坐過來。
薑清慈冇動,嘴唇囁嚅:“王爺,這於禮不合。”
“私底下不用這麼生分。”顧宴禮見她不動,便坐過去坐在她旁邊,裴知聿方纔坐過的位置,像說家常話一樣,將涮好的一片羊肉放到她麵前的碗中,“不用緊張,阿慈,今天這件事你做得很好,裴知聿能為我所用,你功勞居高。”
薑清慈已經吃得很飽了,再吃不下彆的,下意識抱緊了包好的烤羊腿,往旁邊悄悄挪了幾分。
“謝王爺誇獎,這都是臣應該做的。”
“身體怎麼樣?好些了嗎?”
顧宴禮轉眸盯著她,狹長的鳳眸中藏不住關切,卸下了平日裡的高高在上,眼神也無限柔和。深黑的瞳仁倒映著她的影子
也就在自己替他把事情辦妥的時候,他纔會紆尊降貴給自己些甜頭。
若她還是從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指定也會在他的溫柔鄉中沉溺。
現在才知道,這些溫柔的背後,都早已標好了砝碼。
而她也無福消受。
有這個功夫把酒言歡同她扯什麼從前的青梅竹馬情誼,倒不如再給她漲些俸祿加幾天休沐假。
“好多了。”薑清慈不動聲色地又和他拉開一些距離,也不想和他瞎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門童說王爺前幾日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是甘州蝗災。”
此一言出,薑清慈覺得自己屁股下的凳子坐不住了,凡是涉及賑災的,和工部戶部都脫不開關係。
但是好巧不巧的是,這兩個部裡的人,絕大多數都是保皇派的犟骨頭,由宋丞相牽頭,和顧宴禮為首的攝政王一派相互製衡,事情交給保皇派,顧宴禮肯定是不放心的。
兜兜轉轉繞來繞去,最後這差事還是要落到自己這個冤大頭的頭頂上。
“王爺是想讓臣去賑災?”
如果隻是去賑災,顧宴禮應當不至於特意來找她一趟,畢竟說到底,這事兒也在她的職責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