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想把戶部收入囊中。”
薑清慈垂眸沉思。
顧宴禮的野心不比沈確小,一個想從兵權入手,一個想一步步將這整個朝堂都納入麾下,卻都知道從她入手。
但是二者又不儘相同,至少,在給她的報酬的份上,就不一樣。
大多數情況下,顧宴禮給的都是十分客觀的錢財和一些無足輕重的溫柔,相較之下,沈確就直接得多了。
他直接色誘。
薑清慈活了二十三年,還是頭一次聽說有哪個皇帝能靠色誘奪權的,他沈確是頭一個。
偏偏,她還真就吃沈確那一套。
一直以來薑清慈想的其實很簡單,左右逢源兩邊通吃,顧宴禮賞的錢和沈確的美色,她都要。
但是現在二者有了衝突。
她要幫顧宴禮將戶部收入囊中,就務必會開罪沈確,那她落在沈確手上的把柄,就成了懸掛在她脖子上的刀。
但她若是對顧宴禮說個“不”,那她阿孃和阿姊,恐怕會因為她而受牽連。
思及此,薑清慈問:“王爺可是已經有了打算了?”
顧宴禮對她招招手,薑清慈附耳過去,臉色逐漸凝重了起來。
離開王府前,薑清慈提烤羊腿去了趟西苑。
薑老夫人和薑清榮正坐在院中黃角樹下繡花閒話,見她進來,薑清榮笑著招手:
“你倒是來得趕巧,快過來,我給你做了幾件小衣和羅裙,看看你……看看如煙喜不喜歡?”
因著自幼女扮男裝跟在顧宴禮身邊,薑清慈的女工早就逐日荒廢,日常穿的貼身衣物,大多是薑清榮和薑老夫人親手做的。
她將烤羊腿隨手往院中的小木桌上一放,拖著個胡凳坐到薑清榮身邊,笑道:
“喜歡,阿姊做的如煙肯定都喜歡。”
“你啊,就會貧嘴。”薑清榮嗔笑著剜了她一眼,將繡好的幾件小衣撐開,在她身前比劃一番,薑清慈立刻配合得挺胸抬頭,任由她比對。
薑老夫人笑著附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啊,打小就這樣,犯了錯怕捱罵就去找她哥撒嬌,把她哥哄得眉開眼笑地來替她求情。”
提到兄長,薑清慈和薑清榮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薑老夫人仰頭望著頭頂上那重重疊疊的枝丫,縫隙中能窺見幾分天色,眼中渾濁之色更明顯,似乎在想什麼,喃喃自語:
“阿慈他啊,說是年底就回來,估計也快了。”
兩人心裡都清楚,此時老夫人嘴裡說的“阿慈”並非眼前這個薑清慈。
老夫人病了,很多時候便會記憶錯亂,分不清從前和現在。
薑清榮捏著手中繡到一半的帕子,眼眶泛紅,忙笑著扯開話題:
“阿孃你看看,這個臘梅圖樣怎麼樣?快入秋了,我給幺妹做幾件貼身的裡衣如何?”
老夫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完全忘了自己剛剛要說什麼,手指點了點那圖樣:
“都好,都好……啊對了,天色不早了,你幺妹她估計還冇吃飯,你去給她做些甜羹,她從小就愛吃。”
“哎好。”
薑清榮笑著起身,薑清慈便將帶來的烤羊腿交給她,轉頭對老夫人說了聲“我陪阿姊一起”。
薑老夫人擺擺手:“去吧去吧。”
進了廚房,薑清慈往外探頭看了眼,見薑老夫人在捏著一根針穿線,才又轉過來頭。
薑清榮從一旁抄起刀,手起刀落,將羊腿從當中一分為二,然後片成薄片。
“阿姊。”薑清慈背靠著門扉,臉被隱匿在陰影裡,看不清楚表情,低聲開口,“我找到兄長的屍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