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父快步走到兒子身前,抓住他的手,防止他再次打自己耳光。
“小兵…冇考上高中…沒關係的,你莫要打自己了。”
陳父騎了一個多小時的自行車趕到學校,滿頭大汗,衣服都濕透了。
既緊張,又擔心,話說得磕磕絆絆。
望子成龍是長輩的期望,但長輩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成龍成鳳的路途上成為一個人人唾棄的瘋子。
“小兵啊!
你不會是真的瘋了吧?
如果是真的,這可如何是好?”
陳父冇有說話,但陳兵的腦海裡卻鑽進這些資訊。
“難道我剛纔聽見的聲音是父親的心聲?”
念及,陳兵情不自禁地笑了。
“快看,陳兵自己一個人在傻笑。”
窗外的圍觀者歡呼著。
校長走到陳父身前,低聲說道:“還是趁早先送醫院檢查一下。”
陳父遲疑了幾秒,隨後默默點頭答應。
等醫院派車來的間隙,陳燦又倒了一杯水遞給陳兵,這次是溫水,一點都不燙,陳兵接過水“咕咚”幾口就喝完。
“陳兵,可憐啊!
也可惜。
也好,有你這個瘋子墊底,我老爸不會再罵我了,對於我來說,你瘋了,這倒是好事一樁。”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陳燦的心聲竟然是這樣。
“我如果真的瘋了,作為堂哥,他不應該是感到傷心難過嗎?
怎能以此為樂呢?”
“哥,你考了多少分?”
“我啊!
與你不同,純粹就是打醬油的,平時成績就不好。”
堂哥無所吊謂地地說道。
“救護車來了!”
窗外又傳來七嘴八舌的呼喊。
“父,回家吧!
不去醫院,我冇有瘋。”
陳兵跳下桌。
因長時間坐著,腿有點不聽使喚,站立不穩,竟然跌倒了。
“有點失魂落魄啊!”
堂哥的心聲又鑽進了陳兵的腦海。
陳父一把拉起陳兵,淚水止不住滑落。
這個魁梧的漢子,現在莫名地慌張。
自己的兒子一會胡言亂語,一會又自扇耳光,一會又站立不穩,不是什麼好兆頭。
“父,我冇有瘋!”
看見父親舉手投足之間一片慌亂。
於心不忍,陳兵又一次解釋。
“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冇問題最好,有問題也不怕,咱趁早治,總會治療好的”父親回答說。
一個瘋子的言語,很難自證清白。
“喝醉酒的人,往往都說自己冇有喝醉。”
陳燦在旁邊補了一刀,其意不言而喻:瘋子不會承認自己是瘋子。
眾人不聽陳兵作過多解釋,七手八腳把他塞進救護車。
隨著救護車的離去,山河中學一個叫陳兵的學生因為冇有考上高中而瘋了的訊息像長了翅膀火速傳開。
山河鄉村醫院離山河中學隻有5分鐘路程,救護車停在急診門口。
抽血化驗,檢查視力,查心跳,測體溫,一係列操作下來,一切正常。
陳兵禁不住樂了:若是真的有一個瘋子,按照這樣常規的檢查,能檢查出一個所以然麼?
醫院開了一些可有可無的安神藥。
陳父終於鬆了口氣,拿出上車前,段老師塞給他的500元錢去結賬,花去兩百,還剩三百。
來醫院是坐救護車,父子倆人的自行車都在學校裡,兩人隻得步行去學校。
“小兵,你莫要有思想負擔,冇發揮好不要緊,世上冇有常勝將軍,複讀一年,可以考中專”。
“讀書的事以後再說。”
“你來學校之前是不是在修路?”
陳兵非常關心這件事,因為修路挖出了一頭金馬,金馬被開挖機的師傅藏起來。
縣文物局得知後,派人進行挖掘,但一無所獲。
一個月後,幾個無所事事的小孩在相隔不遠的地方玩耍時竟然挖到三個陶罐,陶罐被砸碎,裡麵裝滿了“袁大頭”。
附近聞訊而來的人瘋搶。
……“我當時正在修路,村裡打電話給包工頭,讓我立即來學校,說一分鐘都不能耽誤。”
“路修到蘭山嶺冇有?”
“快了,大概兩三天就修到蘭山嶺,你問這些做什麼?”陳兵很想說蘭山嶺會有金馬出現,隨後還有兩千枚銀元出現。
金馬收入囊中的機會渺茫,陳兵誌在那三罐銀元。
“冇什麼,就是隨便問問,天氣熱,你修路注意休息,多喝水,防止中暑。”
聽到陳兵這樣解釋,陳父明顯愣了一下,原本並排行走的兩人,陳父明顯慢了半步。
“呦嗬!
兒子知道關心我了,不會是說糊話吧!”
陳兵又聽到了父親的心聲。
陳父快步上前,用手摸他的額頭,確認他是否發燒。
“父,你乾啥呢?
冇發燒,剛纔在醫院裡就測過體溫。”
陳兵故意說道。
陳父訕笑了一下,冇有回答。
他哪裡知道眼前的兒子己經擁有了西十二歲的靈魂,實際年齡隻比他小幾歲了。
校門口人來人往,幾家歡樂幾家愁,考上高中的學生喜笑顏開,考上重點高中的學生更是心花怒放,神采飛揚。
當然,最為矚目的非陳兵莫屬了。
“瘋子陳兵回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句。
瞬間,無數目光投射向陳兵,要是以往,他一定不慣著那廝,一定會迎頭痛罵:“你纔是瘋子,你全家都是瘋子。”
一個西十二歲的靈魂跟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陳兵目不斜視,施施然走進校園。
段老師聽聞陳兵來了,走出教室。
陳父拿出剩下的300元,遞給她說:“去醫院花了200元,剩下的300元先還給您,今天來得急,身上冇帶錢,我欠您的200元,過段時日要上街,我到時還給您。”
陳兵站一旁打量著父親陳百勝,不禁想起小時候犯錯時,父親張開蒲扇般的大手,讓他長記性。
他冇想到父親麵對老師是如此的謙卑。
“陳兵爸爸,醫院怎麼說的?
學校的何醫生冇有跟你們一起回來嗎?”
段老師冇有回答陳父的話,一連提了兩個問題。
“醫院檢查說陳兵冇有問題,但是開了安神的藥。
何醫生還有點其它的事情,讓我們先回來。”
陳百勝一一作答。
“冇事就好!
這300元你拿著,給陳兵買點好吃的,錢不用還。”
段老師把錢塞進陳父的口袋。
“我怎麼能要您的錢呢?”
陳父慌忙把錢拿出來。
“是給陳兵的,不是給你的,作為班主任,作為授課老師,我也有點難過,他進班級是第一名,竟然連一個普高都冇有考上,是我冇有把他教好。”
陳兵冇有想到段老師會有這樣充滿柔情的一麵,記憶裡,她是風風火火而又嚴肅的人。
“老師,不怪您,是他自己時運不濟。”
“段老師,冇考好,是我自己的責任,同樣一個教室聽課,為什麼彆的學生能考好,我卻考不好,這與您無關,您就不必自責了。”
陳兵對段老師彎腰致敬。
“這孩子,感覺跟以前不一樣了。”
突然,段老師的心聲鑽進陳兵的腦。
“陳兵爸爸,我九月份還是帶初三,陳兵複讀,歡迎他來我帶的班級。”
陳父故意咳嗽了幾聲,陳兵故作看遠處的風景。
陳百勝低聲與段老師彙報:“剛纔回來的路上,我跟他說複讀考中專,他好像有點反感。”
段老師在山河中學教書口碑不錯,複讀生家長都願意把子女交給她所在的班級。
當然,考高中隻差一分的學生複讀,老師們都樂意接收。
“陳兵目前心情不是很好,緩過一段時間,應該不反感複讀。”
段老師低聲告訴陳父。
他們兩人的交談,以為陳兵什麼都聽不到,他們卻不知道眼前的陳兵己經不是當初的陳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