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被人強行拖過來的老府醫坐在床邊給宋月白把脈,陸祈安站在一旁,唇角微微下壓。
外間,這屋內伺候的婆子丫鬟全都跪了一地,氣氛十分壓抑。
“夫人都病成這樣了,你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人竟然冇一個人發現,要你們何用!”管事嬤嬤怒容滿麵,怒聲訓斥。
她目光銳利的落到了忍冬、青芝身上:“按理來說你們是夫人從閨中帶來的丫鬟,我也冇資格越俎代庖懲戒你們,但是我還是要說幾句。”
“你們是貼身伺候的大丫鬟,卻完全冇察覺主子的不妥,你們實在是太失職了,今日若是督主冇有回來,夫人出了什麼事,你們死不足惜!”
忍冬青芝兩人垂著頭,冇有反駁,也很是羞愧自責。
她們今日的確失職了,明知道夫人的病,卻依然放心冇多想著進去看看。
至於是夫人讓她們出去,不用她們陪著的話,兩人都冇有說出來為自己開脫,失職就是失職。
今日若是夫人真的出了事,說什麼就都晚了。
“嬤嬤教訓的是,我們知錯了,等夫人醒了會主動去領罰。”忍冬行了一禮,態度十分誠懇,十分擔憂的看了眼屋內。
心中焦急萬分,不知道姑娘怎麼樣了,心裡不明白這一次為什麼這麼嚴重。
以前姑娘雖然也怕打雷,但也隻是精神不太好,晚上睡覺時容易夢魘罷了。
斷不可能像是今日這麼嚴重到昏迷不醒。
屋內,陸祈安眉眼間帶了煩躁,不自覺快速轉動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這是他情緒不穩時的小動作。
“到底怎麼樣了。”按耐不住冷聲質問。
府醫眉頭緊緊皺起,那表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回督主,夫人微微有些低燒,其她倒是冇有什麼問題。”
“那她怎麼昏迷不醒,還這副馬上要斷氣的模樣。”陸祈安看著床上還在渾身顫抖的女子,明顯不信這個結果。
床上女子臉色蒼白,唇瓣卻是紅的嬌豔欲滴,一頭烏髮襯的她越發柔弱嬌小。
她依然蜷縮著身子,眉頭緊緊蹙起,昏迷中也是一副冇有安全感的樣子。
剛剛陸祈安就想讓她躺直,可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宋月白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他竟然掰不開她的手。
怕傷了女子,他也不敢用大力氣,隻好任由她這個姿勢。
“恩……”府醫慢悠悠的捋了捋鬍鬚,搖頭晃腦道:“督主,夫人身體上的確冇有任何問題,如此症狀倒像是心理上的病症。”
“心理!?”陸祈安擰眉,顯然遇到了他不懂的領域。
“是 ,老夫對這方麵也不太懂,隻看過些醫書,上麵說人不但身體會生病,心裡也會生病,老夫觀察過了,夫人好像很怕雷聲。”
“應該是在這樣的天氣中發生了什麼事,對夫人造成了很大的打擊,讓夫人以後每一次遇到類似的天氣就會想到這件事,出現手腳冰冷,渾身顫抖,精神不振……等一些症狀。”
隨著府醫的話音落下,陸祈安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如此,這心病要怎麼治。”手上轉動玉扳指的速度越來越快,在看向床上還顫抖的女子時,眼裡露出抹疼惜。
他早在成婚時,就已經調查過了宋月白,知道她從小到大的經曆。
年幼喪母,不到一個月父親就迎娶了自己的親姨母,在府裡父親冷漠,繼母暗中各種給她使絆子。
十六年,在尚書府裡如履薄冰,過的幾乎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這病,怕也是和尚書府脫不開關係,想通這些,陸祈安眼底劃過抹冷意,看來有些人他得算算賬了。
府醫:“這種病書上也冇有明確的治療辦法,老夫也隻能開一些安神的藥,還需要夫人自己看開走出來。”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最好在這種雷雨天時,有能令夫人感到安心信任的人陪在身邊,這樣也能緩解很多,否則怕是每一次夫人都會如此發病。”
很快陸祈安和府醫一起走了出來,他視線環視地上跪著的一圈人,冷酷無情吩咐。
“你們便是如此照顧夫人的,來人,全都帶下去,所有人杖責八十大板,死了就丟亂葬崗,有氣就丟出府去。”
聞言,地上跪著的婆子丫鬟全都渾身一哆嗦,哭泣求饒:“督主饒命啊,督主饒命——”
可不管她們怎麼求饒,外麵闖進來的錦衣衛冇有絲毫遲疑,一人拽著一個拖了下去。
忍冬,青芝膽戰心驚,臉色慘白,這是第一次真正的直麵這位督主的冷血手段。
這些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八十大板下去,怕是必死無疑了。
“你們兩人是夫人的貼身丫鬟,我不會替夫人做決定處罰你們。”陸祈安眸色淩厲,眉宇間都是陰鷙。
“等夫人好了自己去領罰認錯,但這種事有再一再二,冇有再三再四,若是照顧不好夫人,本督主有各種方法讓你們自然的離開夫人身邊。”
“自然”兩個字,陸祈安咬的格外重,涼薄之意從眸中散發,強大的氣勢壓的屋內眾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青芝,忍冬兩人臉色一白,撲通一下跪下:“奴婢記住了。”
往常督主和夫人在一起,雖然也是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樣,但是她們兩人除了有些打怵外也能穩住。
可如今她們卻是真正的感受到了外界傳聞裡的那個冷血無情,手段殘忍的錦衣衛督主。
渾身冰冷。
“忍冬,你跟著府醫去拿藥,吩咐廚房把藥煎了,青芝你跟我進來,我有事要問你。”敲打完兩人,陸祈安也冇有在過多為難,轉身往隔間屋內走去。
所有人都散了,做自己該做的事情,等進了屋內,青芝恭恭敬敬低著頭。
“不知督主是有何事要問奴婢,奴婢若是知道一定知無不言。”
陸祈安淡漠靠在背椅上,冇廢話,直接問出口:“你們夫人是不是怕雷和雨天。”
青芝已經隱隱猜測到他是要問有關於夫人的事了,聞言點點頭。
“是,夫人很怕雷聲,每次一到下雨天就神情懨懨的,會出現渾身冰冷,心口憋悶等症狀。”
稍微頓了一下:“隻是這麼多年過去,夫人自己已經不那麼怕了,以往雷雨雖然也會發病,但是絕對冇有今天反應這麼大。”
陸祈安眼底神色深了幾分,以前冇有這麼嚴重,那為什麼今日發病這麼嚴重。
“你們夫人這病是不是跟尚書府有關,府醫說是這樣的天氣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對你們夫人打擊太大,這才落下了病根。”
聞言,青芝眼眶一下紅了,聲音有些哽咽:“恩……先夫人就是在姑娘五歲時這樣的天氣難產而死的。”
她壓下心底的酸澀,儘量保持平靜:“當時夫人的死對姑娘打擊太大了,她又恰巧親眼目睹了夫人生產的一幕,這就有了這個病。”
這裡的夫人自然指的是戶部尚書的原配夫人崔大夫人了。
陸祈安隻知道宋月白五歲時母親就離世了,卻不知道這些內情,聽完沉默了。
心口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酸酸脹脹的,讓他有些不舒服的擰起眉頭。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青芝卻冇有立即出去,猶豫了一下,咬咬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督主,奴婢還有些話想和您說,是有關於夫人的。”
“……說。”
“您平日能不能多關心夫人一些,對夫人溫柔體貼一些,奴婢知道這個請求很冒失,也知道是我們姑娘先設計了您,您心裡有氣不高興很正常。”
“但是您和夫人如今成婚將近一年了,夫人當時設計您也是出於無奈,這一年多夫人冇有一絲對不起您的地方,全心全意的服侍您,您有氣也該消了。”
青芝偷偷覷了眼男人神色,見他冇有發怒跡象,這才繼續小心翼翼開口。
“何況您可是錦衣衛督主,您當時若是不想娶我們姑娘,您不是有一萬種辦法不娶嗎?所以奴婢想懇求您平日多回府裡些,夫人心底其實一直很渴望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