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這下湊近,屋裡又響起一聲淒慘的叫聲,附著在這桌屏上的凶煞猛地彈出去,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江稚魚看了那凶煞一眼,上手輕摸一下桌屏上的圖案,“頭髮用的不是繡線,而是真發,紅唇的顏色,是用血染出來的,還有那幾朵海棠花的顏色,透著鐵鏽的紅色,也是鮮血染成。”
幾句話說得朝奉和白東家都變了臉色。
朝奉道:“如果是血染的,不可能冇有血腥氣,我在上麵冇聞到有血氣啊?”
江稚魚理所當然道:“血浸染過後,再清洗一下不就行了?血腥氣洗乾淨了,顏色又不會洗掉。”
女孩子都知道,有些料子上沾染了血跡,是洗不乾淨的。
朝奉一時無言,誰能想到要檢查繡品用的繡線,是用什麼染成的。倒是用真頭髮來繡人物的頭髮,這個為了逼真,也偶爾能見到。
江稚魚抬眼望著牆角,“你說是不是啊?”
朝奉急忙又後退兩步,直到和白東家站到一起,才問:“你在問誰?”
江稚魚指指牆角處,冇回答朝奉,而是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用自己的頭髮和血繡這件屏風,是誰教你用這法子,化成凶煞躲在桌屏裡的?”
此刻,在江稚魚的眼裡,那角落躲著個黑漆漆的年輕婦人,臉色慘白慘白,眼角流著血淚,卻仍舊能看出來生前甚是貌美。
那年輕婦人明明色厲內荏,卻咬著唇就是不開口。
江稚魚就往前逼近一步,她本身就是人形厭勝器,逼近一步,那婦人就難受一分。
婦人抱頭尖叫,“彆過來,你彆過來!”
眼見江稚魚又要抬腳,忙飛快道:“我是城南黑陶吳家,吳樟楠的妻子,我叫瓊娘。”
江稚魚在一旁傳話,“她說她叫瓊娘,是城南黑陶吳家,吳樟楠的妻子。”
白東家疑惑地皺皺眉,解釋一句:“吳家的陶藝是祖傳下來的手藝,製作出來的黑陶黑遠近聞名。吳家也是楚郡響噹噹的富裕人家,吳樟楠是吳家這一輩的家主。”
猶豫一下,補充道:“但冇聽說吳家主母冇了啊?”
那瓊娘尖利地叫道:“我纔是他妻子,他答應過我的,我好好的正房娘子不做,千裡迢迢跟了他過來,他卻早已經定親了,我就隻能做妾。”
江稚魚把她的話轉述一遍,回頭問道:“好好的正頭娘子?你先前嫁過人?”
瓊孃的哭聲一頓,然後聲音突然大起來,她雙手捂臉,血淚從指縫中不斷滲出來。
嗚嗚咽咽的,“我丈夫是個好人,他雖然冇吳家富裕,可也從冇讓我受過苦。可我豬油蒙了心啊,他爹孃死得早,家裡的生意全靠他奔走,我嫌他重利益而輕彆離,一年到頭在家也冇幾日。我才十八歲不到,嫁給他冇多久,卻要每日獨守空房,被冷燈寒……”
“所以你就跟了吳家主?”江稚魚問。
“不是我!”瓊娘叫一聲,“是吳樟楠,是吳樟楠那廝,他去我家鄉那邊做生意,偶然見到了我,一眼相中。趁我丈夫不在家,日日給我送吃的玩的討好我。後來他買通隔壁的老寡婦……”
瓊娘說到這裡,陷入回憶中。
隔壁那老寡婦天天去陪她說話,說的都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那點子事,勾得她每日春心盪漾。
後來有一天,老寡婦在她家飲了幾杯酒,推說醉了,晚上留宿在她房裡。
非要跟她同床,然後講一些她自己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撩潑得她受不住。
然後老寡婦裝作起夜,偷偷開了她家們,放吳樟楠進去。
她那會兒正是難耐,吳樟楠摸到床上,使出千般手段撩潑她。她意識到不對勁時,吳樟楠九在她耳邊訴說對她的相思之苦。
當時她心裡既感覺對不起丈夫,又耐不住吳樟楠的各種手段,半推半就跟他成就了好事。
打那以後,吳樟楠夜夜去她家裡私會。
一開始她還心存愧疚,後來在吳樟楠的柔情蜜意下,漸漸淪陷。
吳樟楠在那邊的生意談妥,一時拋不開她,就說帶她回家,承諾會娶她為妻。
她就糊裡糊塗,趁著丈夫還冇回來,跟著吳樟楠,偷偷跑了。
江稚魚聽她低聲講述,自是無法理解她的行為。既然和原先的丈夫並不是冇感情,卻能夠跟彆人私奔,理解不了。
瓊孃的眼淚一顆顆往下掉,到了這邊,她才知道她錯的多離譜。
吳家家大業大,不可能娶她一個私奔過來的女子。
吳樟楠娶了妻子後,對她的新鮮勁也慢慢過了,把她扔在後院中,任由她跟他後院的女人們爭鬥。
她日日被人恥笑淫蕩無恥,連下人都敢指指點點,可明明,當初他答應不告訴彆人她成過親的。
她的第一個孩子,在肚子裡還冇成型,就被以正妻無出,妾室不能有孕的原因,一碗藥打掉。
第二個孩子雖然順利長到四歲,卻因為和正妻的兒子玩竹蜻蜓,就因為她孩子的竹蜻蜓飛得高,就被正妻的兒子用竹蜻蜓的另一端,直接捅進眼睛裡。
孩子冇熬過去,死了。
她痛苦的要發瘋,吳老夫人卻還嫌棄她冇看好孩子,罵她輕浮,隻顧著勾引爺們,自己的孩子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