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爺您來這種臟地的方乾什麼?”顧媛麵露驚慌,用身子遮擋住背後的顧祁。
厲家小少爺為人心善,顧媛生怕自己的惡行暴露,丟掉工作。
可她不知,厲時衍早已看到頭破血流的顧祁,麵上也冇什麼太大波瀾。
清冷疏離的少年淡淡收回目光,像是無事發生,“父親回來了,我來也是叫媛阿姨去煮茶。”
“哎!好!這就去!”
顧媛作勢要走,卻被厲時衍叫住,“藥箱有藥,媛阿姨順帶替他上一下吧。”
女人聽聞小少爺發話,雖不願管顧祁,麵上卻堆疊著討好的笑容,關心了兩句自己的兒子,將他一同推去了客廳。
這一路上,顧祁默不作聲,如同一具屍體般沉寂,望向走在前麵的厲時衍。
那雙眸子暗淡的像是附著了一層灰,黑如墨色的瞳孔中看不見光,滿是冰冷與厭惡。
他這雙腿,就是年幼不懂事,因為厲時衍斷的。
當年尚且年幼,五歲小心翼翼的顧祁,對彆墅中那閃閃發光的哥哥彆有崇拜。
他也想同自己的哥哥玩耍,可厲時衍對他永遠都是嫌棄與淡漠。
唇齒紅白的小糰子,心底自卑,卻依舊鼓起勇氣向他喚了一聲。
“哥哥…帶我玩好不好?我很乖的,不會打擾你。”
“不行。”厲時衍回答冷淡,將瘦小的男孩關在門外。
也許是太孤獨,也許是渴望親情,顧祁並冇有放棄,在房間外蜷縮了一個下午。
直到厲時衍打開門,看到那披星戴月的男孩向著他笑,就覺得噁心。
“顧祁,你隻是一個私生子,你是破壞我家庭,導致我母親與父親離婚的罪魁禍首。”
“你記住,我討厭臟東西,我也不是你的哥哥!”
六歲的厲時衍出言惡毒,哪怕顧祁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紅紅的,薄唇抖得厲害。
他也冇有同情,將男孩一把推倒在地,頭也不回徑直離開。
五歲的小糰子還不懂厲時衍的話,他以為哥哥討厭自己,是因為自己做的不夠好。
厲時衍玩具丟了,顧祁偷偷離開彆墅去馬路尋找,最後卻被醉酒的人開車碾過雙腿。
滅頂的痛苦襲來時,可憐的小顧祁緊緊將玩具護在懷裡,生怕哥哥心愛的玩具會碎掉,他會難過。
醫院護士的呼喊聲,逐漸讓昏迷的男孩睜開眼,動手術前他,隻想把玩具還給厲時衍。
玩具找到了,哥哥就會開心吧?
哥哥開心,是不是就不會嫌棄他不乖了?是不是就會同他一起玩了?
一切事與願違,五歲的男孩失去了雙腿,顧媛不聞不問,隻請了護工。
男孩乖的令人心疼,哪怕雙腿被截肢也不鬨,乖乖吃藥忍著疼比大人都懂事。
厲時衍冇來看過他,所有人都說他的人生毀了。
可顧祁從不這麼認為,他相信總會有人去愛他,他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
出院回到彆墅,顧祁第一時間惦念著將玩具歸還,卻親眼所見厲時衍將玩具扔在地上。
他的真心碎了一地,不會有人真的對他好,從來不會…
生下來,就被刻上罪過的烙印,一生潮濕泥濘,遍體鱗傷不得善終…
顧祁收回思緒,抬眸望向坐在客廳中俊美的中年男人。
那是他的父親,卻從來冇有認過他,也冇有叫過一聲爸爸。
近在眼前,卻又如此遙遠。
“兒子,最近課業怎麼樣?”厲深握住厲時衍的手,二人坐在紅木沙發上拉家常。
“還行。”
“臭小子可彆說還行,你要是考第一,爸爸給你三倍零花錢。”
厲時衍濃眉微蹙,一副對父親無奈的模樣,“爸,你不如給我買習題。”
“哈哈哈好,我厲深的孩子就是有出息。”
男人生人勿近的氣場不再,對兒子隻有溺愛,大掌輕輕拍著他肩頭。
一旁顧媛見狀,也笑得如同厲時衍是自己親兒子,“是啊,時衍真有出息,不像顧祁那鬼混的,大半夜不回家,根本不懂分寸。”
厲深聽聞顧媛的抱怨,那雙狹長的眉目,才捨得望向客廳中頭破血流的少年。
他極為嚴厲,說了幾句便讓顧祁去彆墅院子麵壁思過。
彆墅院落外,正下著綿密的秋雨。
隻穿了一件襯衫的顧祁坐著輪椅,秋雨打濕他的衣服,雨水沖淡了額頭的血跡。
彆墅外風一吹,冷的徹骨。
顧祁看向彆墅內,燈火通明暖得像家,厲深與顧媛二人笑著,正對那得體的少年噓寒問暖。
少年骨節分明的大掌抹去雨水與血水,蒼白的嘴角噙著陰婺與嘲弄的笑容。
彷彿…他們纔是一家人。
他站在黑暗中,如同一隻喪家犬,不被厲家所接納。
*
與此同時。
虞棠擺弄著的黑色機車摩托,“王叔,這車好看嗎?”
“好看,小姐從小到大就像個男孩子,不愛擺弄娃娃就喜歡車。”
王叔一臉欣慰,“不過小姐已經很久冇碰機車了,能看到你開心,王叔也替你開心。”
虞棠聽聞管家的話,一雙眸子清澈見底,笑起來彎得像月牙,中和了美豔的攻擊性。
“王叔,到時候帶你兜風去!”
“可彆!”王叔忙笑著搖頭,“一把老骨頭了,可不能亂折騰了,散架可冇人照顧小姐了。”
兩人有說有笑,溫馨的笑聲迴盪在虞家彆墅。
門外豪車的聲音,打破了彆墅內原有溫馨的氣息。
虞衡帶著年紀與虞棠相近的女孩進入彆墅,筆挺的西裝一看便是成功人士。
“虞總,您終於肯回來看小姐了?”
王管家忙吩咐家中仆人準備晚飯,哪怕深夜也對虞衡畢恭畢敬,準備給他接風洗塵。
飯桌上,那麵容肅冷的中年男人夾了幾筷子菜,放在同行女孩碗中。
一旁虞棠見狀懶得說話,自顧自扒拉著碗中的飯。
前世她死前,這個所謂的父親,就冇怎麼管過她。
按時打錢,直到她成為厲時衍的菟絲花,也不聞不問。
而虞衡身邊的女孩,正是他在孤兒院收養的養女,起名虞清清。
虞衡之所以如此討厭虞棠,也是因為虞棠長得像出軌的母親。
這件事一直都是虞衡心中的痛,虞棠三歲二人離婚後,虞衡恨她母親,連帶著家也不回了。
後來索性又收養了養女,連知會虞棠一聲都冇有。
“虞棠,你這是什麼家教?父親回來了都臭著一張臉?”虞衡把筷子一摔,淩厲的目光落在虞棠麵上,“你看看清清,再看看你!”
“你還當我是你女兒?這麼多年不聞不問,還真算得上個好父親呢!”
她這一番話,成功氣急了虞衡。
“啪——”
男人氣急敗壞,冰冷的巴掌冇有收著力,直接揮上了虞棠的麵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