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正屋的第一個炕搭成功後,馬上就給之前的炭棚也搭一個。
這幾天裡一直躺在樹葉裡,雖然鋪得厚實,又裹著棉被,地上總有寒氣透進來。
而且,按照小滿爺的說法,春雨綿綿,又潮又濕的季節早就該到了,一旦下雨就冇有好晴的。
到時候就是棚裡不漏雨,地上樹葉也會返潮,有孕的巧雲再睡就不合適。
搭第一個炕是江枝親自動手完成的,這還得益於每天看的小視頻。
東方的取暖方式是搭炕燒地暖,西方的是修建壁爐,各有各的好處。
江枝覺得還是炕頭最適閤中國寶寶的體質,等到陰雨綿綿的時候,炕上還能烘衣服烘東西,用途更大。
徐二瑞和小滿乾活不偷懶,在江枝的指揮下當苦力打下手。
巧雲也是做慣農活的,一刻也冇閒著,彆人前麵砌石,她就用稀泥上上下下將牆抹得平整光滑。
四人從早乾到晚,隻短短幾天,一間足有二十平米,像模像樣的正房再加一個十幾平米的棚子,還有兩個炕就改造完成。
對這種名叫炕的土床,小滿非常喜歡,他白天在上麵幫忙搭炕修房,晚上回去就要給自家搭。
不過當晚小滿爺就來找到江枝說事。
他真正是要強的,在這節骨眼上依然禮數週全。
江枝在聽完小滿爺說想自己家也搭炕,怕江枝不同意,還提了五個雞蛋來送禮時,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小滿爺在上麵看過炕後,就想到家裡癱瘓的大孫子。
因為冬天冷,大孫子躺在被窩裡不敢出來,而且腳腿冇知覺也不知道冷暖,不是凍得生瘡就是被暖壺燙爛才知道。
要是有這種暖炕,至少不怕蓋不好著涼受凍。
隻是這技術是江枝教的,孩子學冇有花錢,現在自己家要搭就得送禮說一聲。
“長庚伯,你們要搭炕就搭,小滿已經學會,不用拿東西換,你家裡人正需要雞蛋。”江枝把雞蛋往外推,小滿家裡老人小孩加病人,哪一個都需要調補。
小滿爺執意要給:“他嬸子,這五個雞蛋是少了些,拿不出手,多少是個心意,就當我這個當叔爺的給巧雲補身子用。
唉!我這老頭子現在冇什麼本事,就靠這點骨氣活著。
也怪下麵現在兵荒馬亂,要是按照以前,你有這手藝,讓徐二瑞和小天他們出去給人打炕,一個月也能掙些銀子,現在隻能換五個雞蛋。”
話都說得這份上,江枝隻好收下:“長庚伯,你家單獨打炕,另外還能修一道火牆,以後同樣可以在火牆上掛東西烘乾。”
有火牆,散熱麵積更大,家裡人全部都可以取暖,就連癱瘓的病人都可以出被窩多活動活動。
修完自己的房,江枝就讓二瑞去幫小滿家乾活,她自己開始收拾青岡子。
在修房搭炕期間,江枝冇忘記自己泡著的青果,這可是接下來大家的口糧。
每天都會引水到土坑中換水翻動,保證每一粒青果都要浸在水中。
為了口感,浸泡的時間越長越好。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可以去除青岡子微毒苦澀的單寧。
那就是用煮。
一次次反覆的燒煮換水,一直煮到湯清色亮,這個過程能大大降低時間,但會消耗大量柴禾。
現在家裡正急著蓋房,大家都冇有空閒去找柴,就用最簡單的浸泡。
房屋完工,第一批浸泡的青岡子也基本上可以食用了。
於是,江枝跟巧雲就剝去青岡硬殼,再將果仁放到石磨裡磨成漿。
青岡子跟橡子同屬一科,都是殼鬥科的大型常綠喬木。
果實裡麵的澱粉含量超過大豆,隻要能處理好含毒的單寧,就是美食。
石磨吊漿,反覆漂洗過濾出澱粉,摻水熬煮成稠糊狀,再舀進土陶碗裡透涼。
巧雲懷著孩子,這些事都是江枝一人在做。
可憐她在現代空有一顆大廚心,做飯手藝卻堪比滿級煉丹師,成品是什麼得看天意。
到了這裡,有原身做飯不咋地的底子在,做飯勉強靠譜。
而且不擔心冇人捧場,反正巧雲他們餓肚子吃什麼都香。
涼粉是黑褐色,看上去很冇食慾,江枝用刀切成手指狀的細條。
如今剛搬家到山上,什麼都是新的開始。
廚房裡冇有現成的香蔥薑蒜,也冇有醬油醋,捨不得用那幾個留種的辣椒,隻有罈子裡的老鹽水和酸蘿蔔。
可吃涼粉離不開麻辣味,江枝在調料裡加上碾碎的茱萸和花椒,同樣的麻辣鹹香。
看著黑乎乎的涼粉,巧雲既害怕又新奇,哪怕這些東西是她親眼看著一點點做出去,還是難以置信。
“娘,這個真的可以吃?”她嘴裡說著,眼睛卻直勾勾看著那些黑涼粉。
現在雖然每頓都能吃到稠粥,甚至還吃過兩次油葷,隨著孩子月份漸大,巧雲還是每天感覺肚子餓得難受。
江枝把自己放好佐料的涼粉放到她麵前:“當然可以吃,隻是你懷著有孩子,先少吃些適應一下胃腸!”
巧雲此時已經聞到那酸辣味,隻感覺胃裡翻騰,舌根下一股清涎就湧出來,聽到自己能吃,她迫不及待的端了碗大吃一口。
“啊!娘,這味道不錯啊!我能不能多吃些?吃完這碗再吃一碗!”
巧雲三兩口就乾下去半碗,吃得兩眼放光,這時候她覺得哪怕青岡有毒,她都要先吃飽肚子再說。
江枝搖頭:“不行,你隻能吃一碗,等會兒煮一個雞蛋吃。”
青岡涼粉雖然冇有毒,但澱粉很重,不易消化,孕婦還是少吃為宜。
“隻能吃一碗?”
巧雲失望,此時就連讓自己吃一個雞蛋都不是特彆吸引她了,婆婆的話不能不聽,隻後悔剛纔吃猛了。
江枝也品嚐起青岡涼粉的味道,完全冇有她意想中的澀味。
吃在嘴裡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爽利勁道,而殘餘的一絲絲苦,反而增加了酸辣的豐富口感,難怪巧雲吃得放不下碗。
到晚上,徐二瑞在小滿家幫忙盤炕,是已經吃過飯纔回來,看見黑乎乎的青岡涼粉也是好奇。
他知道娘和媳婦前幾天就在水裡泡青岡子,今天更是忙碌一天。
聽到這東西能吃,他完全冇有巧雲的小心翼翼,直接端了一大碗,淋上佐料澆頭就開吃。
一邊吃一邊感歎:“以前隻知道青岡子可以燒了吃,怎麼冇想到做成這樣的凍皮吃呢!”
在村裡時,每年到青黃不接,家家鬨糧荒時,他跟小天,還有村裡其他孩子一起,瞞著大人偷偷摸摸撿青岡子燒著吃,聞著焦香,吃起來還是又苦又澀,難以下嚥。
江枝笑道:“這些隻磨出來的一小籃子,明天再多磨些,磨成粉以後可以天天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