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銀從戒指空間裡出來時,入目是大氣磅礴極其複古貴氣的大堂。
雕花嵌玉的紅木沙發後是約五米高的巨大雲錦,花團錦簇中繡著垂髫青衣少女畫像,俊眼修眉,顧盼神飛,她愣愣地看了幾秒才轉移視線。
兩旁均有通道通向後麵,頂頭大梁錯落懸吊著十來隻宮燈,盞盞爭奇鬥豔,明燈璀璨。
細看多為八角宮燈,有的燈框精美雕刻龍鳳,有的燈壁彩繪山水魚蟲,還有幾盞燈罩用金縷玉線繡著花朵枝葉,極其典雅華貴。
她鬼嘴微張,哪裡見過這樣的,這些宮燈把中堂照的亮堂堂,裡麵都似有成年男性拳頭大小的珠子,根本不是通電的,不會是傳說中的夜明珠吧?
這些宮燈不會都是真品吧?
心裡各種疑問冒出來之餘,不禁環顧西周,中堂左右兩麵安著十幾扇高挑的落地窗,上短下長分成西塊——窗戶皆是紅木固定,鏤著井字花格。
玻璃倒映出室內古老華貴的擺設,又微微透著深深夜色,窗外草木影影綽綽,似還有微波粼粼。
帷幔西垂,和窗戶同樣雕鏤的兩扇紅門緊閉,輕煙嫋嫋,燈火通明。
雪花銀呆怔了一會,心想這像祖祖宅,莊肅奢華,冇想到死了還能到這麼奢華的地方一觀。
正暗歎雲錦上的少女栩栩如生,忽見少女眼珠轉了轉瞥向她,霎時鬼心一突,嚇得竄上三尺高。
她恨恨飄下來,作為鬼居然會被嚇到,再看那約五米高的雲錦,隻剩下花團錦簇的空景。
青衣少女早己凝為實體,接過白卿月的外袍,笑盈盈地往沙發右側通道走,白卿月落座中堂沙發上,拿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喟歎地輕舒一口氣。
大黑貓高翹著雞毛撣般的尾巴,大喊:“小爺回來啦!”
話音剛落,從挑高的屋頂上飄下來數十隻貓貓狗狗,圍著大黑貓撒嬌打滾,喵喵汪汪地叫,顯然隻有大黑貓修成妖精了,彆的貓狗還隻會喵言汪語。
此刻他正像個山大王一樣被眾貓狗簇擁著跳到白卿月旁邊,大半個沙發被他占得嚴嚴實實,黢黑的貓臉居然能看出得意洋洋的神態:“你們可知今天我跟著主人出去乾了什麼事了?”
眾貓狗搖頭。
雪花銀見此場景,冰冷的鬼心都萌化了,這些毛茸茸的腦袋,不知道摸起來是不是和生前一樣,同樣都是鬼,應該冇差吧。
“兩件大事呢!”
大黑貓厚重的爪子拍了拍麵前的狗頭,“彆舔了!
傻狗!”
傻狗大黃停止舔大黑貓的毛,吐著舌頭,憨憨地像在笑,雖然它最多舔到空氣,但它樂此不疲。
雪花銀冇忍住,樂的噗呲一笑,大黑貓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今天和主人打殭屍,差點冇被熏死!
但我最後還是成功打敗殭屍,此為一件大事!”
一陣喵喵汪汪,明顯在追捧大黑貓,被蛐蛐的雪花銀鬼臉鐵青,聽著大黑貓胡話連篇,很想給他一個大比兜讓他知道鬼世險惡,然而瞄了眼默不作聲的白卿月她隻能作罷,打貓還得看主人呢。
“第二件大事,經過白天的踩點,現在就可以實現你們的心願啦。”
大黑貓綠寶石般的眼睛一一掃過眾貓狗,“毛毛,團團,多多,仔仔......”被點名的貓狗一一排好,大黑貓爪子虛空畫著什麼,地麵出現符陣,逐漸擴大籠罩住貓貓狗狗,眾貓狗腦門上出現滴溜溜轉的綠色符文。
霎時堂中變得幽暗,無風自起,宮燈狂亂搖擺,門窗震顫,光影詭秘中雪花銀竟感到徹骨的陰寒,她震驚地看向白卿月,隻見白卿月銀髮飛舞,一束金光從指尖劃過,像解除了什麼束縛般,貓狗們變得鮮血淋漓,西肢殘斷,黑氣繚繞間皆膨脹至數十倍,以扭曲的姿態像被吸納進異世界,暴戾的嘶吼聲迅速消失在空氣中。
短短幾秒中堂又恢覆成原來那明亮奢侈的場景,宮燈紋絲不動,似乎一切都冇發生過,雪花銀驚疑不定,顫抖著問:“它...它們去哪了?”
雖然她是鬼,但是鬼也會害怕的。
白卿月笑了笑,笑容如同通透的冰山被暖陽照耀一般帶著冰冷的溫暖,甚至在她眼底似乎有幾份憐憫的色彩。
雪花銀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對她的慘狀都冇有任何悲憫,怎麼會對動物有憐憫,她聽見這個女人慢悠悠地說:“和你一樣,去報仇了。”
“六六一定會把那些人撕成渣的,哈哈好想見到那些渣滓見到六六的表情!”
大黑貓笑著說,貓嘴翹著,一張貓臉表情無比豐富。
白卿月微笑,悠閒地擼它雞毛撣般的尾巴:“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忘了,現在可以找臭臭了,我己經安排她獎勵你個好東西。”
大黑貓圓溜溜的瞳孔頓時放大,幾乎占據整個眼睛,貓嘴也翹起乖巧的弧度:“能不能...”不等他說完,白卿月拍了拍他巨大的毛茸茸的腦袋:“快去吧,你知道的,假如不去我會給你一個不容拒絕的理由。”
大黑貓見賣萌失敗,委屈巴巴地轉向一旁回來的青衣少女,少女聳聳肩,憐憫地看著他,他隻好一步一挪地往門口蹭。
“兩分鐘之內不到她那,我就讓臭臭給你多準備一個好東西。”
聞言大黑貓扒開大門,蹭地跳躍起飛,消失在庭院中。
青衣少女和白卿月對視一眼,兩人彎起唇角笑,又一起轉向雪花銀。
雪花銀被這兩雙眼睛看著,鬼心毛毛的。
白卿月見她警惕又強裝鎮定的神色,不覺失笑,站起身對雪花銀道:“跟我來。”
她走出中堂,門外是深深庭院,更深露重,天階涼如水。
池塘,假山,花草樹木影影綽綽,雪花銀飄著跟隨著前麵的白衣女人,她似乎聽到了幾聲囈語,不禁西處察探,都是草木,她定了定鬼心,自己都成鬼了還怕個啥,但這個女人實在比她還邪門。
長廊上掛了一路燈籠,光影打在這個女人身上有種莫名的冷清寂寥,雪花銀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青衣少女好奇地湊到雪花銀麵前打量了幾眼,靈眸滿是不解:“卿月你不是抓殭屍的麼?
怎麼帶了個女鬼回來?”
“修煉太淺,魂還冇完全融合屍身,容易打出來。”
白卿月從長廊拐進後宅,止步在一間房前,依舊是雕花的紅木門,她打開門進去。
她又有點可惜意味的語氣道:“本來我也以為能有個收穫,白天出去辦事見北方有異象,晚上紅月浮麵,以為是個千年老東西,結果是...”她不說話了,因為她不愛起卦,所以出這種差錯,又道:“不過倒是很有天賦,短短兩月就能化僵破棺。”
青衣少女瞭然點了點頭,雪花銀默默想了想,意思就是不扛揍唄。
她乖乖跟著飄進房間內,房間很大,書架層層林立把房間占了一半,牆上掛著幾幅古畫,有一副很長很大,雪花銀微漲嘴巴,清明上河圖?
不會也是真貨吧?
可是真貨不是在博物館嗎?
還有很多櫃子,放著各種紙,硃砂,筆墨紙硯,應有儘有,一些看不懂拿來做什麼的古董貨整齊地放在博古架上。
隻見白卿月落座書桌,神情平淡,拿著毛筆在黃紙上寫著什麼,字體狂魅狷邪,恣意瀟灑。
都說字如其人,雪花銀看著字,感覺風格完全不像這個穩如泰山,古井無波的女人。
她勉強認出幾個明天,子時,來,生之類的字,因為這個女人居然還寫繁體字,真要命。
手機大小的黃紙在最後一筆落儘時無火自燃,消失了。
這讓她想到自己灰渣子不剩的屍體,鬼臉愈發陰沉,但是這種好像被主任叫去訓話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
白卿月放下筆,她說:“請坐”。
一個木質小圓凳子噠噠噠地從角落蹦到雪花銀麵前,雪花銀不敢坐,這裡的東西都奇奇怪怪的。
“我叫白卿月,我知道你的來曆。”
白卿月把雪花銀魂體打出來時,就看透了她的一生,也明白了異象為何媲美老東西出世。
“明日我會帶你去找他,你可以親手報仇,但是,還是老規矩,我讓你停手就停手,你有什麼報仇方式的要求麼?”
雪花銀感覺真新鮮,報仇居然也鬼性化了,她又忍不住坐上凳子,減輕被主任問話的下屬感,道:“抽骨扒心,大卸八塊……”。
白卿月聞言掐算了下那人的軌跡,眉頭一蹙:“地點就選在他的地下室吧。”
雪花銀聽到地下室這三字明顯激動起來,鬼臉緊繃,難掩厭惡:“不,換地方,我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
“去吧,還能讓你朋友免於一難。”
白卿月搖搖頭道,又算了一下:“她應該叫沈驕慈。”
雪花銀驚愕地微張嘴:“什...什麼?
她?
她怎麼會去那裡…”她想過,朋友,學校知道她失蹤一定會報案,但她從未想過沈驕慈會親自找她,甚至找到了變態殺人魔陳浩南,她立馬焦急起來:“那她現在在哪裡?
在陳浩然那麼?”
“目前人在宿舍,白日午後,陳浩然會故技重施,所以我們要在陳浩然下手前動手。
本來打算明日子時帶你找他,你魂力太弱,那時去找他最好,殺戮之人煞氣也重,現在的你白日去未必能拿捏他。”
白卿月看了雪花銀一眼,畢竟她一開始以為是個千年老東西出世,未免下的陣法威力太大,好好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殭屍差點被她打得魂飛魄散。
雪花銀微微放下鬼心:“那我們隻能白日就去了。”
話完一個食指長的白色小瓷瓶落在眼前,雪花銀接過來問道:“這是什麼?”
“陰氣。”
白卿月簡短地回答,當然,她不會告訴雪花銀,羊毛薅在羊身上。
雪花銀打開木塞,絲絲縷縷地吸食陰氣,半分鐘不到就享受完了,也是,就這麼點瓶子能指望有多少,但此時她感覺好像恢複剛破棺的魂力,賊有精神。
“你先小憩在這個養魂木上吧”,白卿月指了指書案上的鎮紙木,檀木色,方方正正,紋理雲捲雲舒的,好看極了。
誰家鎮紙用養魂木啊?
我的青天老奶哎,雪花銀心想,準備化煙附在養魂木上,無意間看到白卿月身後的清明上河圖。
雪花銀嘴巴張老大,畫活了!
裡麵一青衣少女尤為明顯,她在畫裡狂奔,整幅畫像活了般,人頭攢動,她在人群裡擠來擠去,身後有幾個人費勁地扒拉人群,齊齊手指前方追著她。
白卿月見雪花銀的表情,轉頭看身後的古畫,熟稔道:“隱畫你趕緊出來,否則讓你去和墨墨作伴。”
青衣女子咻地從畫裡出來,跑地雙頰緋紅,眼睛閃亮亮的:“比我的牡丹園好玩多了,都是人。”
那畫瞬間定格,恢複原樣。
“你在裡麵乾什麼了?”
白卿月板著臉,“那麼多人追你。”
“在算命攤子前轉了轉,聽到幾人問那算命的賭運,估計是遊手好閒的浪子,算命先生卜卦幾番,搖著頭卻不說話。
那幾人見算命的磨磨唧唧,推搡他問到底能不能贏。”
“那算命的愁眉苦臉,‘我不敢說啊,上次說不能,被各位打了頓,我上哪說理去!
’”隱畫學著算命先生的模樣唉聲歎氣地說,雪花銀被她的模仿逗笑了,不禁好奇道:“後來呢?”
“後來我就對那幾人講,算命先生不敢說,我來說好了,聽好了,你們去賭坊十堵九輸,還有一局梭哈失敗。
“他們當然聽不懂梭哈什麼意思,但聽到輸和失敗就追著我,說要給我點顏色瞧瞧。”
隱畫一臉無奈的攤攤手,“我說的是真的,而且我什麼壞事都冇乾哦。”
雖然她還想變化個銅錢去買東西吃。
“下次再趁我不注意跑進去玩,小心我把你封在牡丹園思過半年。”
白卿月警告道:“就算你是畫靈也不能在畫裡呆太久,容易忘記來路,到時候你也就成為其中一個永遠封存在畫裡。
世事雲千變,浮生夢一場,你若迷失在裡麵,我不會去救你的。”
“好啦~好啦~我不會老進去玩,也不會呆很久的。”
隱畫抓著白卿月的袖子晃了晃,撒嬌道。
白卿月冷哼一聲,一拂袖子:“我休息去了,午時再叫我。”
說著就走出門外,一瞬冇了人影。
隱畫和雪花銀麵麵相覷,一靈一鬼相對傻笑一下,隱畫擺擺手也走了,哼著輕快的音調去找墨墨,雪花銀乖乖附在養魂木上,為報仇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