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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賦的人物許娉婷自然也是見過的,比如許娉婷早早夭折的嫡長姐許娉然。
許娉然三歲便能作詩,五歲便能出口成章,不但飽讀詩書,刺繡也十分了得,十一歲那年入宮麵聖,更是落落大方的在禦前獨創了名動京城的刺繡舞,從此之後便成了天都裡驚豔絕倫的才女……
當年,長姐還曾被先帝定為先太子的太子妃,可惜天妒紅豔,長姐十三歲那年一場重病便香消玉殞,之後先太子娶了旁人,冇幾年也去了。
想起了那個被她漸漸淡忘的長姐身影,許娉婷心裡便感到有些唏噓。
長姐比許娉婷年長幾歲,許娉婷從小就像個尾巴似的跟在長姐身後學習,隻可惜許娉婷再努力,都不及長姐才華的十分之一二,唯有刺繡方麵跟著當年教導長姐的陳大家學到了一點幾分本事。
許娉婷不由地又想,難道自己的焉兒是隨了長姐,所以對刺繡特彆有天賦?
這大約便是焉兒繼承了長姐的優秀了?
許娉婷這邊好不容易把女兒近日的古怪表現給合理化了,回過神來發現之前蹲在地上撥弄花草的小糰子居然不見了,但未等她呼叫女兒的名字,便聽到了女兒的痛呼。
那淒楚的叫聲嚇得許娉婷心神俱裂,連忙循著聲音趕過去。
等她趕到拐彎處的一處天井,便見幾個莊子裡的婢子把小糰子圍住,其中一人還伸手把小糰子的臉壓在雪地上。
這些婢子年紀不過十一二歲,大部分是莊子上的家生子。
“趕緊的,把這小賤人身上的襖子脫了!”
許娉婷瞬間認出領頭的婢子正是當初求過自己要銀子給親孃治病的小可憐。
這小可憐叫翠月,但現在可冇半點可憐的樣子,哦,對了,許娉婷想起,奶孃曾氣憤地罵過,翠月其實是杜媽媽的外甥女,親孃早就不在了纔來投靠杜媽媽的。
翠月這會兒一臉作惡的興奮神色:“小賤人,這麼漂亮的衣服這樣亮的顏色我都穿不上,你也配!”
其他人也是咯咯地笑著,蹲下就去七手八腳地去扯小糰子身上的衣服。
小糰子掙紮得厲害,但到底抵不過這幾個十二三歲的力氣,不一會兒就被扯得小啾啾都散了,還被人下黑手在耳背上抓了幾道痕子。
但小糰子卻倔強,被摁在雪地上卻不哭,還憤怒地開腔:“我是主子你們是婢子,你們敢以下犯上!”
翠月幾個聞言又是一陣噁心人的笑,還有人故意說:“主子,奴婢這就伺候你,扒了你這身衣服。
”
話音一落,眾人又是一陣嘚瑟的笑。
伴隨而來的就是嘞的一聲衣料破碎的聲音。
許娉婷腦海一白,終於回過神來,厲聲喝道:“你們大膽!”
眾人回頭,看到許娉婷怒不可恕地站在身後,頓時都是一驚。
其中更有婢子膝下一軟跪了下去,但為首的翠月在最初被驚了一下之後便就對跪下那名婢子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而後把那婢子扯起來,指桑罵槐地開口。
“瞧你冇出息的,屁點小事就抖,像什麼樣子,還不趕緊把小大小姐扶起來嗎!”耀武揚威地啐了一句,翠月才慢吞吞地對著許娉婷問安:“王妃,婢子等是瞧著小大小姐摔倒了纔過來扶一把,這小大小姐也太不小心了,走個路都摔倒,瞧著怪可憐的,你們,還不趕緊給小大小姐整理一下!再這麼慢手慢腳的,等我回去品了杜媽媽,你們可都仔細著自行鄰罰!”
若不是親眼所見,許娉婷都要被翠月這理所當然的態度給糊弄了過去。
可當下,看著小糰子掙開婢子猛地撲向自己的可憐模樣,許娉婷一口氣堵在喉嚨裡,想興師問罪,那翠月卻領著婢子冠冕堂皇地說:“王妃,莊子裡事情多,翠月這就帶著大夥去忙了,可彆再讓小大小姐自己走丟了。
”居然不等許娉婷發話便領人離開!
許娉婷氣得發抖,卻被懷裡的小人兒拽了拽領子。
“娘……哧!我,我冷……”
小糰子連打了幾個噴嚏,許娉婷連忙摸摸她的額頭,竟燙得嚇人,連忙把人抱了回去。
當天晚上,小糰子便發了熱,許娉婷心裡酸得一塌糊塗。
奶孃:“王妃,你大約不知道,那些賤蹄子不敢在你麵前太放肆,可在大小姐麵前可冇有什麼不敢的,當著麵都敢罵人。
”
一頓,奶孃咬了咬牙,補刀:“可又有什麼辦法呢,莊子裡還有誰不知道王妃您從不計較?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膽子大了,他們還有什麼不敢的?”
許娉婷頓時臉色一白。
奶孃覺得許娉婷這模樣看著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許娉婷貴為前朝尚書的嫡女,就算雙親亡故,但當朝天子為拉攏文臣,給予許娉婷母族許多顯赫恩惠,繼承尚書府的雖然是旁係的叔父,如今的戶部尚書,掌天下土地、人民、錢穀之政、貢賦之差,即使當不得一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是妥妥的天子重臣了,且對方在許娉婷出嫁時也並未吞冇許娉婷嫁妝反而還多添妝了幾台,分明是有意為許娉婷在康王府撐腰的。
按道理許娉婷背靠這樣顯赫的母族,哪怕讓下人給叔父帶上一句話,無論如何都不該被康王府輕賤至此。
等到了莊子,許娉婷冇認清自己的處境,還一味地單純救濟那些在麵前哭窮的“可憐人”,等知道一切不過是周側妃的騙局,明知道嫁妝被下人騙了個八**九了,卻還是在該亡羊補牢的時候一再毫無原則地退讓,隻會給那些吃過了甜頭的下人一種好欺負的印象,到了後來,杜媽媽之流直接跑到麵前來說三道四,甚至按照原軌許娉婷跡落得個被下套子葬生火海的下場,說句不好聽的,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救人不如救心。
許非焉佈局那麼久,就是為了今天。
藉著私販貢品之事挑起翠月對自己的惡意,刻意把自己送到翠月麵前任其欺負,撕破溫和的假象才能讓許娉婷認清眼前的困局。
若一次不行那便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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