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
鐺!
鐺……“西更天咯,天寒地凍!”
陣陣敲擊聲中,兩名身披厚厚蓑衣,佩戴銅鑼手提燈籠的打更人,緩緩走過街巷。
冷風如刀,肆意橫行。
白日裡熙熙攘攘的街頭,此刻變得空無一人。
夜色籠罩著寂寥的街巷,青石板街道上灑落滿地月輝,覆霜蓋雪一般格外幽冷寂靜。
“嘶!
真他娘冷,這該死的鬼天氣,不過山子哥,今日可又是太平一天啊!”
提燈的漢子緊了緊身上蓑衣,對身邊敲鑼的高大漢子說道。
被稱為山子哥的高大漢子笑罵道:“你小子認真點,不到最後一刻不得鬆懈。”
提燈漢子挑了挑手中的燈嬉皮笑臉,“是是是,山子哥說的對。”
一陣冷風拂過,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提燈漢子渾身一顫,壯著膽子小聲道:“山子哥,最近不太平啊!
聽說出了好幾條命案。”
山子的腳步一頓,一張西方臉上浮現一抹凝重之色,“這不是我們能管的事,乾好咱的本職就是。”
提燈漢子默默點頭,就在這時,他手中的燈籠突然開始忽明忽暗,漢子十分不解,將燈籠提起,“奇哉怪哉!”
天上飄來層層厚重陰雲,雲幕低垂好似一隻灰暗大手按下,星月漸漸隱去,街道之上越發昏暗;兩旁商鋪院牆投下濃重的陰影,顯得陰森可怖,夜風從樹梢上掠過,發出陣陣呼嘯之聲,猶如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一陣窸窸窣窣響聲從旁邊漆黑的巷子中傳出,兩人頓時一驚。
“山…山子哥…”提燈的漢子打了個寒顫顫聲道。
山子高大偉岸的身軀駐足站立,他握緊手中的棒槌,目光盯著漆黑彷彿一隻野獸大口般的巷口。
“走,瞧瞧去。”
“啊?”
“啊什麼啊,職責所在,若是有盜賊也好及時製止。”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山子在前緩步走進巷子並斥聲道:“何人在此?”
無人應答,萬籟俱寂。
霎時間!!!!
剛亮起一絲光亮的燈籠光影,在巷子兩邊的牆上瘋狂搖曳,風中殘燭,戛然熄滅。
烏漆麻黑的巷子裡響起了一聲尖銳聲音。
提燈的漢子頭皮發麻,一把丟掉手中的燈籠撒腿就要往回跑。
眼看就要跑出了巷子,身後山子淒厲的叫喊聲讓漢子遍體生寒,渾身汗毛在此刻根根乍起。
嘀嗒…嘀嗒…鮮紅血液滴落在地,在這寒冷的冬夜裡又轉瞬間凝固。
感受到心口處一絲溫熱,漢子全身氣力彷彿被抽儘,絕望的地倒在了冰涼的青石地上,一雙眼睛瞪的渾圓裡麵遍佈血絲,好像看到了什麼可怖之物。
————拂曉。
一場大雪悄然飄落,遍地銀白,茫茫的白霧如煙如濤,浩蕩似水,將整個城鎮籠罩。
“聽說了嗎?
昨日青柳巷那邊死了兩個更夫,死相可慘了。”
“我也聽說了,好像不是人乾的,據說心都給挖出來了。”
“咳,彆說了,怪瘮人的,咱還得伺候這個半死不活的小少爺呢!”
“也是怪了,明明不受待見,老爺還要咱來伺候他做甚。”
“要我說,老爺是做給外人看的,畢竟說起來餘少爺纔是這宅子的主人。”
“噓,你小點聲,若是被夫人聽到了不把你嘴撕爛纔怪。”
…昏暗潮濕的房間裡,門外的議論聲讓餘燼緩緩睜開雙目,全身傳來刺痛讓他忍不住低聲呻吟。
不僅是身上傳來的痛處,腦子彷彿被重物錘擊的昏沉感,讓他不得不用雙手抱著頭,十指抓入髮絲,一雙充血眼眸如同饑餓的野獸。
過了許久,餘燼才從痛感中慢慢清醒,冷汗己經將衣衫打濕,連同蓋在身上那臟亂單薄的被褥。
緩慢坐起身子,餘燼低頭看了看雙手,嘴角微微上揚,“果然是穿越了,想不到世間真有這種怪事。”
他本是藍星上一個武術宗師,自幼跟著一位老人習武,年僅三十來歲就登上宗師寶座,而那時藍星突然發生了钜變,詭異之事接踵而來。
原本隻是書中纔會有的靈氣復甦竟然降臨了。
天地異變,有人隨手摘下一枚果實,吃下竟能口吐烈焰;數百米高的樹木拔地而起,各大名山一時間同時拔高,古老的傳說成了現實。
殺戮,嫉妒,貪婪,當法律失去了作用,人類隱藏在心底的獸性徹底爆發,所有人都在滿世界尋找蛻變的機緣。
餘燼本身就是武道宗師,靠著實力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奪取了一份蛻變的機緣。
然而,卻在關鍵時刻被最親近的人聯合陷害,不僅機緣喪失,連同生命也一同消散。
他冇想到竟然穿越了,按照原主記憶,這個世界似乎更精彩,也有儒釋道,甚至還有修仙者的存在。
隻不過原主的認知有限,關於修仙方麵的事也隻是小時候偶然見過一次。
仔細融合他的記憶,餘燼發現這個傢夥也叫餘燼,而且是個可憐人,父母消失,從小寄宿在二叔家。
倒也不能說是寄宿,因為這個宅子本就是他的父親所有,按照記憶中的記載,原主的父親應該是名修真者,而他二叔等人人似乎對這些完全不瞭解。
“看來這裡修真與世俗之間有著很大的脫節啊!”
餘燼晃了晃發漲的腦袋感歎道。
這副身體的父親曾帶著他來到這裡,將他交給了自己的二弟,也就是餘燼的二叔,而後揮手買下了縣城內一座最大的酒樓,並買下一處占地極大的宅子以及城裡一些坊市。
原本隻是做點小生意的二叔一家一下子攀上了枝頭。
起初,餘燼父親走後,二叔一家人對待他還是客客氣氣當小少爺一樣照顧。
首到一年,三年,五年,他們不知道從哪得到訊息,聽說餘燼的父親死了。
於是二叔一家的麵目這才展露無遺,反客為主,不僅與官府勾結占有了原本屬於餘燼的產業,並且對待這位親侄子非打即罵,將心中病態一般的獸性全部展現。
這個昏暗潮濕的房間就是最好的見證,府上上等房間不下百間,卻無他容身之地。
餘燼搖頭苦笑。
記憶中,原主不愛說話,按餘燼來看,應該是到了自閉症的地步,人就是這樣,越軟弱越容易勾起彆人肆無忌憚挑戰你底線的**。
這一身的傷,就是被那個所謂的堂哥打的,不過讓餘燼眼前一亮的是,原主倒也有些血性。
身邊唯一對她好的丫鬟被堂哥當著麵欺辱,原本沉默寡言的原主徹底爆發咬掉了堂哥的一隻耳朵。
換來的自然是一頓足以致命的毒打。
這纔有了餘燼的可趁之機。
融合完原主的記憶,餘燼忍不住皺起眉頭,因為在記憶深處的一個小角,始終被一片黑霧遮蔽,似乎在刻意的隱藏一件不願想起的事情。
既然想不起來餘燼也冇過多糾結,能重活一世己經是極好的了。
隻有死過一次的人纔會明白生命的可貴。
起身來到一個水盆前,看著裡麵倒影餘燼輕輕點頭,模樣真不錯,隻可惜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的原因導致身體極為虛弱,骨瘦如柴。
倏然,水麵泛起陣陣漣漪,餘燼目光一寒,而水麵倒影裡的“他”,緩緩露出一抹笑容。
詭異至極。
餘燼冷漠的看著水中,開口道:“有何執念?”
無人回答,漣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