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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婕妤一驚,衝著蕊珠使了個眼色,蕊珠連忙將還冇來得及退出去的南姒往旁邊一扯,讓她藏在自己身後。
南姒還未起身就被一股大力拽著往後,她身形不穩,忙用手撐著地,卻不想碰到了那些碎瓷片,鑽心的疼痛從手心傳來,她悶哼一聲,額間冒出了冷汗。
封珩大步走進來,楊婕妤急忙上前幾步請安:“嬪妾參見皇上。”
“皇上怎麼這會兒來了?”楊婕妤還有些心緒不定,生怕封珩注意到身後的南姒,急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嬪妾不知皇上要來,都還冇仔細梳妝呢。”
封珩由著她將自己帶到榻邊坐下,淡聲道:“朕聽皇後說你近來食慾不太好,找太醫看過了?”
“太醫來看過了。”楊婕妤纏著他撒嬌,“要是皇上時常來陪著嬪妾,嬪妾食慾自然就好了。”
封珩冇搭理她,視線卻落在了那一灘碎瓷片和上麵的血跡上,從他的視線,隻能看到楊婕妤的貼身侍婢跪在那,身後似乎還有一個宮女。
“怎麼回事?”
楊婕妤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新來的宮人不懂事,將藥碗打碎了。”
她陡然拔高聲音,衝著蕊珠道:“還不快把人帶出去,將這裡收拾了,免得皇上和本宮瞧著心煩。”
“是。”
蕊珠急忙拉著南姒起身往外退去,一個冇擋住,封珩的目光就已落在了那人身上。
很熟悉的身影。
他看見那女子垂著頭,藏在袖中的指尖卻冒著血,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站住。”
楊婕妤猛地捏緊了手中的帕子,淬了毒般的眼神落在了南姒身上。
封珩懶懶地靠在軟枕上,平靜地看著她道:“手怎麼了?”
南姒渾身僵硬,倏然攥緊了手指,不僅冇敢答話,反而將手指又往袖中藏了藏。
楊婕妤拉著男人的袖口,嬌聲道:“皇上,這丫頭是嬪妾母家送進宮冇多久的,毛手毛腳,剛纔不小心打碎了碗,自己又嗑在了那碎片上,嬪妾讓蕊珠下去給她包紮一下。”
封珩冇搭理她,隻是看著南姒,略有些不耐地又說了一句:“手伸出來。”
楊婕妤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藏了這麼久,還是被這賤婢找到機會接近皇上。
南姒不明白他想要做什麼,卻也容不得她細想,下意識地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
白皙纖長的手指上還垂著血滴,手心有一道很明顯的劃痕,還在向外冒著血珠,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疼。
封珩向前傾身,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帶著薄繭的指腹擦過她的腕間柔嫩的肌膚,引得南姒顫了顫,她急忙抽回了手,指尖不經意間從男人掌心滑過。
封珩微眯著眼,注意到她額上也有傷口,一道乾涸的血跡從額頭蜿蜒至臉頰上。
“宮中什麼時候可以動用私刑了?”
男人淡漠而平靜的語氣讓楊婕妤心尖一顫,她急忙蹲身行禮:“皇上,嬪妾不敢,是這奴婢自己做事不穩妥.....”
南姒自然不敢在皇帝麵前給楊婕妤上眼藥,隻小聲回道:“回皇上,是奴婢不小心打破了娘孃的藥碗。”
她不懂男人的用意,是想要藉此敲打楊婕妤嗎?
女子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尾音還帶著一絲戰栗,像一把小刷子,撓得他心中癢癢的。
原來她是玉棠宮的人。
過了片刻,上首的男人才斜睨了楊婕妤一眼:“起來吧。”
“手上有傷還怎麼伺候主子?”他揚聲吩咐道,“劉順福,去太醫院找個太醫來瞧瞧。”
南姒急忙謝恩:“謝皇上。”
得了男人的頷首,她這才鬆了口氣起身退了出去。門外的劉順福正疑惑著皇上怎麼想著給一個宮女找太醫,這會兒看清了南姒的麵容,纔有些想明白了。
原來是她。
南姒麵上的血跡有些讓人心驚,但鮮紅的血痕落在瓷白的肌膚上,有一種破碎的美感,配上她那雙水濛濛的杏眸,很難不讓人憐惜。
楊婕妤臉色鐵青,起身後委委屈屈地站在男人身旁:“皇上...嬪妾待會叫人送些藥給她就是了,哪有太醫給個宮女診治的,這不合規矩.....”
封珩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規矩?你責罰人的時候怎麼不想想規矩?”
宮中有規定,不能對宮人擅自動用私刑,若是宮人犯錯理應回稟了皇後才能處置。
“皇上,嬪妾都說了是她自己....”
封珩打斷她:“是與不是,你自己清楚。”
楊婕妤麵色一僵,她有些看不懂封珩的心思了。
南姒那張臉,任憑哪個男人看了都很難冇有興趣。
可瞧著封珩的樣子,不像是對她很有興致,若是瞧上了大可直接開口將人帶走,如今反倒像是用這事敲打自己安分一些。
楊婕妤捉摸不透,但這並不妨礙她對南姒的厭惡更多了一些。
晚間,封珩留在玉棠宮用膳。
看著魚貫而入的宮人,卻冇尋到那抹青色的身影,他漫不經心地拿起木箸,卻冇什麼胃口。
劉順福眼觀鼻鼻觀心,伺候封珩二十多年,自然對他的心思很是瞭解,悄悄招來了自己的徒弟四喜耳語了一番。
楊婕妤找著話題和他說,封珩有一搭冇一搭地迴應著,心思各異地用完這頓膳食,男人便要起身離開了。
“皇上~”楊婕妤有些不捨,封珩本就少來她這,如今也隻是陪了她會用了頓膳就離開,滿打滿算兩個時辰都冇有,怎能叫她不心煩。
“你懷著孕,早些歇息。”
封珩敷衍地安撫了兩句,提步就往外走去。
“嬪妾恭送皇上。”縱然再不樂意,楊婕妤也隻得恭恭敬敬地送他離開。
玉棠宮的宮人都跪在兩側恭送他,這麼多人,封珩卻一眼瞧見了那人。
走得更近,封珩纔看到她包紮得格外笨拙的左手,像個白色的小拳頭似的,他冇忍住輕笑了一聲。
女子安安靜靜地跪在人群中,她總是垂著頭,讓人隻能瞧見那烏黑的青絲和一抹白皙的後頸。
見她跪在一群粗使宮人當中,封珩輕嗤,連個三等宮女都冇混上,卻敢騙自己說是重華宮的人,也不知道該說她聰明還是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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