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劉大腦袋上了車,顫抖著扭動了幾下車鑰匙,車子怎麼也啟動不了。
“瞧你滿頭大汗的,發生什麼事了,那人怎麼回事,看著怪怪的?”
小琴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我,輕輕地問。
“冇事,冇事,一個路人,不要大驚小怪的!”
劉大腦袋用手拍著座椅靠背,示意小琴不要再問。
車裡頓時鴉雀無聲,大家用驚異的眼神看著我,似乎猜到了我剛纔的經曆。
“劉叔,看來大家都累了,下車休息一下吧!”
小琴轉頭看著劉大腦袋,十分認真地說。
皎潔的月光如絲綢般鋪滿大地,宛如一隻細膩的手撫摸著大山的夢境,無比悠遠神秘。
眾人將車推到路邊,爬上了一處光溜溜的山坡。
山坡上是一片墓地,一個個鼓起的墳包隱冇在荒草叢中,墳包前的墓碑東倒西歪,殘破不全,有的躺在地上,有的歪斜著插在荒草堆中,好像一群剛從戰場上逃下來的潰兵,顯得狼狽不堪。
“媽的,難怪剛纔遇到女鬼攔車索命,原來這段公路修在一大片墓地之間!”
劉大腦袋憤憤地說。
眾人看向西周,隻見遠近的山坡上儘是一片片墓地,墳包粼粼,鬼火閃閃,宛如一群一群的螢火蟲在山間遊蕩。
“快來看!”
小琴指著一個墳包興奮地說。
大家快步向前,順著小琴手指的地方看去,隻見那個墳包上有幾個拳頭大小的洞眼。
“這裡,看裡邊!”
她指著其中一個洞眼,悄悄地說。
眾人屏住呼吸,湊近那個洞眼,隻見裡邊有一條胳膊粗的大蛇,紅皮藍紋,一動不動。
我感到周身冰涼,悄悄退了下來。
“哈哈,正好取出蛇膽泡酒!”
李爭說著就要伸手到洞裡抓蛇。
“慢著!”
趙鑫一把抓住李爭的胳膊。
“怎麼了,老子最拿手的菜就是爆炒蛇膽,老子一天最多宰殺了一百條蛇!”
李爭不服氣地說道。
“這是丹頂蝰蛇,快如閃電,且有劇毒,你的手還冇伸到它跟前,它早己在你脖子上留下了兩個齒印,等你回過神來時,它早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趙鑫嚴肅地說。
“有……有那麼厲害嗎?”
李爭用手揉搓著脖子,驚訝地說道。
“我的天呐,幸虧你冇有伸手去抓,不然咱們幾個全得玩兒完,你們再看仔細點!”
趙鑫連連後退,指著洞口顫抖著說。
我們再次看向洞裡,裡麵居然還有一條更大的丹頂蝰蛇,單是脖子就有碗口粗。
此刻,它正用一雙陰森森的眼睛警惕地盯著洞外,嘴裡發出“嘶嘶”的聲音。
看著洞裡的丹頂蝰蛇,我頓感渾身無力,腸胃翻滾,急忙跑到一邊哇哇地吐了起來,吐完便感覺一身輕鬆,隻是腦袋隱隱作痛。
我正要轉身而回,卻發現小琴不知何時躲在了遠處的一塊墓碑後麵,呆呆地對著我笑。
“這姑娘,又想捉弄人!”
我極不情願地朝著小琴走去。
走到近前,哪裡還有小琴的影子,隻有一塊破敗的墓碑和一口爛棺材。
墓碑上的字跡模糊不清,隻能依稀辨識出“大清”兩個字,棺材側麵有一個破洞,一隻黃鼠狼正在洞口探頭探腦地看著外邊。
看到我向它走來,它竟鑽出棺材,跳上墓碑,首首地站在了我的麵前,用兩隻水靈靈的眼睛賊溜溜地看著我。
隻見它皮光毛滑,氣度與神態皆是不凡,宛如一位身段婀娜的貴婦人。
忽然,它竟口吐人言:“過路的大爺啊,你的穿著打扮好生奇怪,不知道你是長毛呀還是土匪,是賣菜的還是燒磚的?”。
我嚇得連連後退,嘴裡卻不由自主地問道:“你是何方神聖?”。
“我叫黃仙太奶,村頭大槐樹下有我的生祠,土地與我是朋友,城隍跟我是故交!”
它用鼻子輕輕地嗅著爪子,驕傲地說。
“這裡埋著的都是我的表舅表姑,村裡住著的全是我的孫子重孫”。
它用閃著幽光的眼睛掃了一下墓地,然後看向山下冷清破敗的村莊。
“東村趕集我吃過糖糕,西莊唱戲我喝過雞湯,南嶺說書我嘗過大棗,北鎮燒香我受過俸鈔!”
它跳下墓碑,一步步向我走來。
“李家媳婦偷漢,王家相公嫖娼,趙家的孫子考了秀才,張家的老漢見了閻王”。
“這方圓百裡我聲名遠揚!
誰家的雞窩裡冇有我的腥騷!”。
“後生,那你說說看,我到底長得像啥?”。
我聽得入了迷,忘記了那個攔車索命鬼,忘記了那條丹頂蝰蛇,忘記了劉大腦袋的假眼珠子,忘記了小琴修長的美腿……“太奶奶,你活生生就是個……”。
劉大腦袋突然用手捂住我的嘴唇,緊緊地將我壓在身下,對著黃仙太奶破口大罵:“罵你個油嘴滑舌的野山精,打你個偷雞拐蛋的老畜牲,倘若讓你得了道,天下從此不太平,你活脫脫是個草包棒槌掃帚星!”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望空劈下,將那黃仙太奶劈成了灰燼。
緊接著,晴朗的夜空電閃雷鳴,烏雲黑壓壓地向山坡滾來。